2017年12月19日,江西万年县看守所,戴着眼镜、一脸书生气的吴源(化名)低下了头。
21岁的吴源还是一所大学的大四在校生,本该和其他同学一样,准备自己的毕业论文,开始找工作。而一个月前,他因制造售卖枪支,被万年县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2年。
吴源被抓的背后,是一个层级分明、成员遍布全国30个省市的网络贩枪犯罪网络,成员之间的交易关系错综复杂。其衍生出的网络贩枪犯罪网络达六个层级,涉案交易记录达1万余条。
去年以来,江西、北京、辽宁、江苏、浙江、广东、广西等地公安机关在公安部统一组织指挥下历时一年半侦破“8.08”特大网络贩枪案,先后打掉遍布全国30个省市的网络贩枪犯罪团伙12个,捣毁非法制造窝点13个,抓获犯罪嫌疑人172人,缴获枪支366支(其中以火药为动力枪支16支、气枪350支),并查获大量弹药、枪支配件和制作材料。
朋友圈小线索促成部督大案
这起部督大案源于民警在朋友圈的小发现。
2016年3月5日,万年县民警小孙在朋友圈中发现一些非法贩卖枪支的信息,一位名为“诚信中国—豪哥”的发消息:“一手货源”、“万年人的百货”,帖子里面含大量图片,其中有猎豹系列的弓弩、美国秃鹰、美国M1911等系列气枪。
经查,该聊天账号从2016年2月份便开始在网上挂贴销售枪支。发现此情况后,万年县公安机关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一个网络贩卖枪支案件,立即循线侦查。
发现该聊天账号注册人是余干籍男子程某。
2016年6月7日,民警在万年县一小区内将程某抓获,在其住处收缴账册一本、秃鹰气枪散件一套、铅弹178发。
据查,程某在朋友圈中长期从事枪支代理销售,低价买进高价卖出,中间赚取差价,利用网络支付转账,货物不转手,其交待卖出各类枪支20余只、铅弹3000余发,涉及8个省市。
据程某交代,网上贩卖的气枪都是以零件分开邮寄的方式发给买家,再由买家根据卖家提供的视频自行组装。
“涉枪案件危害重大,不仅危害社会稳定,更严重影响着人民群众的安全感。所以,一旦发现线索,我们必须打到底。”万年县副县长、公安局长江学琴决定成立“8.08”专案组。
案情逐级上报到公安部后,经进一步核查,发现了一个组织严密、层级分明、成员遍布全国30个省市的特大网络贩枪犯罪网络,该犯罪网络由买家、中间代理商、零部件制造窝点等多个层级组成,通过网络社交渠道进行网上交易。该案由公安部直接挂牌督办,指定由江西省公安机关主侦,全国有关省市全力协助,并在万年县设立公安部“8.08”专案指挥部。
大学生参与枪支制售
专案组通过对程某贩枪流程的分析,程某作为贩卖枪支的微信代理商,层级较低,为四、五级代理,通过层层上查,其中一个专门生产手枪及其他配件源头供货商,网名叫“军工”的人员被列入专案首战方向。
经侦查,发现“军工”是利用虚假身份注册,有多个虚拟身份信息,一时间迷雾重重。
经过专案民警几天的分析研判,发现户籍地位于江苏省洪泽县的吴源具有作案嫌疑。
2016年8月9日早上8时许,专案组民警将吴源抓获。
令警方没想到的是,吴源还是某大学艺术专业的大四学生。在万年县看守所,吴源向澎湃新闻坦言,因为家中贫困需要赚钱补贴家用,自己最早是做网商,到后面了解到枪支贩卖圈子,就开始为别人做代理转卖枪支。
2016年1月,吴源自学制作火药枪的技术,为了获取更高的利润,他就从网络渠道买来枪支零配件,开始自己制枪。
在吴源的出租屋,警方成功捣毁生产加工火药枪及子弹窝点一处,缴获仿64手枪1把、掌心雷手枪4把以及枪支配件500余个、仿64子弹21发、子弹配件10000余个、制铅弹模具1套。
经查,吴源通过网络贩卖枪支及配件,作案280余起,其中江西省内的陈某和王某从其手中各购买了一把掌心雷手枪、子弹20发,目前均已归案。
贩枪链条组织严密、层级分明
“兔子多少钱”、“有没有狗粮”,这些网络中的聊天语言成为买卖枪支弹药的暗语,“兔子”指美国秃鹰气枪,而“狗粮”则为弹药……
由于交易时买卖双方对枪支、弹药及零部件均用暗语或代号联系,团伙成员全部使用虚拟或虚假身份,给案件侦破带来了极大难度。
专案组指派专人对1万余条交易线索逐一比对梳理,经过16个多月的侦查和梳理,全面掌握了整个网络贩枪犯罪网络的层级结构、涉案人员数量、成员间的主要联系方式、网上资金往来等信息。
在设立在万年县公安局的“8·08”专案指挥部中,澎湃新闻看到了一张该案嫌疑人的网络关系图,从这张图中可以看出,从买家到多层中间代理商到零件制造商,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完整的、层级分明的制、贩枪链条。
“第一层为制造商温某等人,第二层为经销商杨某文等人,第三层为分经销商马某宝等人,第四层为程某墩的直接上线分经销商沈某等人,第五层为分经销商程某墩等人,第六层为非法购买持有枪弹人员。”专案组成员、万年县公安局情报信息研判中心主任虞金春介绍。
专案组通过分析研判,很快锁定温某等几名关键人物真实身份。2016年8月上旬,专案组向犯罪嫌疑人所在地辽宁本溪、广西南宁等省市派出抓捕小组。
8月16日, 犯罪嫌疑人马某宝、沈某(女)在辽宁省本溪市被抓获;8月19日,犯罪嫌疑人温某、李某翔、王某云和陈某在陕西省宝鸡市被抓获。
遍及30个省市贩枪网络被摧毁
万年县副县长、公安局局长江学琴介绍,在抓获主要嫌疑人后,多个抓捕小组继续辗转全国12个省市,行程6万多公里,开展追查源头和抓捕取证工作。先后成功抓获余某康、李某翔、陈某、付某等31名重点制造商、经销商以及多名非法购买枪支弹药嫌疑人,将分布在浙江、广东等地的12个制造买卖枪支弹药窝点彻底捣毁。
因该案涉及的范围大、地域广,专案组梳理线索并逐级上报,在公安部统一部署下,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先后于2016年12月28日和2017年8月10日开展了两次全国性专案线索核查和抓捕行动,成功摧毁了“8.08”网络贩枪犯罪网络。